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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美国汉学家恒慕义(Arthur W. Hummel,1884-1975)对顾颉刚《古史辨》自序的译介,不停为中国学术界所关注。譬如,北京外国语大学的顾钧老师就曾专门撰写文章细致梳理此中颠末。究其缘故原由,一方面《古史辨》的出书不但是中国近当代汗青学界的一件大事,其影响连续且深远,而外国学者的积极评价对顾颉刚是一种莫大的鼓励;另一方面,对该书的节译对恒慕义本人更是意义庞大,他依附译文——The Autobiography of a Chinese Historian: being the preface to a symposium on ancient Chinese history(ku shih pien)得到莱顿大学(Leiden University)博士学位,1931年此文作为该校汉学研究书系(Sinica Leidensia)第一种正式出书,并由此建立其汉学家的职位。
恒慕义对顾颉刚《古史辨》自序的译介
顾钧老师在其大作《顾颉刚与美国汉学家的来往》中写道:“从日志中我们可以知道,顾颉刚曾就《自序》的翻译给恒慕义写过信,但这些信件均没有收入已经出书的《顾颉刚书信集》(中华书局2011年版),估计在多次动荡中已经丢失,这是非常惋惜的,否则我们可以知道两人来往的更多细节。”(《国际汉学》,2015年第3期,147页)此说并不非常正确,美国藏有恒慕义较为大宗档案者有杨百翰大学(Brigham Young University)、国会图书馆、哈佛大学,为搜集袁同礼老师的史料,笔者数年前曾接洽以上三家学术机构并申请扫描大概与之相干的文件。哈佛大学图书馆特藏中有恒慕义的部门档案(Arthur W. Hummel, Sr.'s archives, box 2),此中生存了1928年2月2日顾颉刚致恒慕义的信,该信与翻译《古史辨》密切相干,查《顾颉刚书信集》《顾颉刚全集补遗》(中华书局2021年版)简直均未能收录。现特将信文转录,供学界使用,此中标点格式依照原样。
贞文老师:
不通讯者近一年,知道老师已回美国了。想起居安好,为念。我客岁从厦门到广州,在中山大学里开办语言汗青学研究所。由于兼在文科里教书,又在图书馆里管理中国书,事变忙得很。内心想作的笔墨,没有一篇是作成的。如今寄上我们出书的两种周刊,请老师品评。
前天接到冯友兰老师来信,知道老师要把我的古史辨翻为英文本。老师的美意,我感激得很。只是我的书不外是些琐屑质料,未经编成体系,译出来后,欧尤物高兴看吗?我的意思,最好请老师选了译,错误的和不紧张的地方就可不译,总要使得欧尤物看了懂,看了有兴味,不必生存原书的情势。老师假如同意这个意思,请老师随意译,就是把它缩成小册子也无不可。
老师要求我勿许他人再译英文,自当照办。版税一事,随老师定好了,我决不计算。
古史辨的自序中有两处错误,今另纸写出,请改正。
古史辨第二、三册的稿子已豫备好,由于广东印刷欠好,以是没有印。本年暑假当回北京,届时便都可出书了。
我们的两种周刊,如有人要,请写信告我,立即寄赠。
敬祝安好!
顾颉刚上
十七年二月二日
自序十九页十三行
“现圣会”看成“贤圣会”。五方贤圣即五道神,是巡查五方的神道。贤圣会是迎五道神的赛会。
又七十一页十三行
“阎罗”系“阎魔罗社”(Yama-raja)之缩写,不因“尼罗河”(Nile)来。
这一段中须删去几句。
1928年2月2日顾颉刚致恒慕义的信
此信被顾颉刚记在2月1日,日志原文为“与恒慕义书,劝其节译《古史辨》,因琐屑质料或为欧尤物士所不易明白也”(《顾颉刚日志》第2卷,130页)。由信笔墨迹推断,该信应为他人誊抄,字迹甚为工整,想来为了使恒慕义阅读方便顾颉刚特请人将2月1日原稿缮写一遍,但落款处及补语则为其亲笔誊写,为了表明真实性,还特意钤了名章。“前天接到冯友兰老师来信”,在顾颉刚日志中记于1月28日,原文作“芝生来信,谓横木椅君回美国后,拟将《古史辨》译为英文,在美国出书”(《顾颉刚日志》第2卷,128页)。“贞文”即恒慕义的中文表字,顾颉刚在其1925年日志末端处的通讯录中,便标志了恒慕义的英文名和中笔墨号(《顾颉刚日志》第2卷,698、701-702页);“两种周刊”应指《国立中山大学语言汗青学研究所周刊》和《民风(周刊)》,均于1927年11月创刊,前者原题名为《国立第一中山大学语言汗青学研究所周刊》,后者原题名为《民间文艺》;Yama-raja应为对梵语यमराज的转写。
顾颉刚在信中提及的两处错误,恒慕义则并未在译文中予以订正,仍按照《古史辨》第一册原貌。第一处原文为“在十五岁的时间,有一种赛会,唤做现圣会,从乡下出发到省垣,这会要二十年一举”,译作When I was fifteen years of age, there took place in our community a religious festival which was held only once in twenty years and was called Hsien Shêng Hui,并加脚注“现圣会one of many folk gatherings in which different villages, guilds, and religious societies compete, for the entertainment of the community”。第二处原文为“但阎罗王也不是印度所固有,乃是受的埃及的影响。阎罗王约莫便是尼罗河(Nile)之神乌悉立斯(Osiris)”,译作It must be remembered that Yen Lo was not originally an Indian divinity, but was derived from Egypt – probably from the Egyptian Osiris who flourished on the banks of the River Nile,并加脚注“阎罗, the Hindu Yama”。这种还是的译法,则着实令人费解,因该信前后五页均被完备保存至今,并无遗漏补语的大概;而且此信写于The Autobiography of a Chinese Historian正式出书前三年,恒慕义在收到信件后有富足的时间调解译稿。笔者以为较为大概的缘由是,恒慕义盼望保存《古史辨》的原貌,即与中文本保持绝对同等。
顾颉刚信中提及的第一处错误
顾颉刚信中提及的第二处错误
但无论怎样,这份信的留存对今人相识顾颉刚就《古史辨》外译一事的态度提供了名贵的原始质料,更为进一步搜集顾颉刚的佚信提供了线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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